人生太復雜,太寬廣,如果沒有一顆悲憫心,沒有一點所謂的生命的頑強,在人生面前基本上是要敗下陣來。——《人生海海》
“人生海海”是一句閩南方言,形容人生像海一樣復雜多變,起落浮沉。但總還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今天要說的就是這樣一本書。
他更新八年,才終于推出他的全新作品《人生海?!?。要知道,這位作家,麥家,他之前的作品,無論是文學作品還是改編后的影視作品,都是好評一片,國內外都贊譽有加。而他卻選擇沉淀八年,去打磨一部他心中想要的作品。被人們期待著的作品,一定是閃閃發光的,而等待的時間也證明了這部作品的價值和力量。
而麥家的這部新作,必定不負你的等待。
文中景色描寫,筆觸細膩,有女作家的視覺嗅覺味覺,作為文章開頭,對于主人公生存的村莊鋪墊用了一個小節4頁紙詳細描述,后期也有不少此類寫法。
心理描寫,不多,多在于 “我”對上校由厭惡到欽佩的心理描寫。整篇小說側重于對話和行為描寫,最想知道上校在想什么,你卻永遠搞不清楚,只有放下書后,腦子留白的去想象。
語言描寫,站在主人公兒時的角度,有一些少兒不宜的話及背地的骯臟傳言,在一些大人或者老人嘴里說出來,顯得那么的正常。就是因為有了這些,反而讓人覺得真實,有農村人糙的氣息。
全書一共三個部分,以第一人稱,一個孩子“我”的視角,講述了“上校”浮浮沉沉的一生。上校在村里有個外號叫太監,跟村里其他的人很不同,養著一對貓。他年輕的時候在抗日戰爭中做過臥底,當過國民黨軍隊的上校,做過共產黨的大領導,做過軍醫,有一套金子做的手術刀,救了無數人。他回到村里以后,村里人好奇他為什么放棄外邊大好的前程,一邊說閑話埋汰他,一邊受他的照顧。后來發生了文革,他被紅衛兵批斗,為了逃出去,便割了一個叫"小瞎子"的紅衛兵的舌頭,挑斷了他的手腳筋。故事至此達到高潮,一個個謎團等著被揭開,一向善良仁慈的上校為什么做出了這么殘忍的事,他都經歷過些什么……另外他在這本書中塑造了多個人物形象,上校,上校妻子,老巫頭,雌老虎,小瞎子,前妻……每個人的命運,都坎坷不平,時不時要經受點意外,受到雙重打擊,他們的經歷會讓我備受煎熬,難過的無以復加,然而,他們的故事卻一直彌留在我的腦中……
爺爺老巫頭。在村里活了一輩子,是村里的大哲學家,處處講道理,受人尊敬,隨著事件的展開,形象一點點崩塌,為了所謂的面子,犯了彌天大錯,舉報了和兒子交好,全村都受過其恩惠的上校,使得整個家族受人排擠,子子孫孫受到詛咒似的,死的死,活的過得備受苦難。中國人好面子,在任何場合都如此,面子似乎成為人際交往的重中之重,甚至比性命還重要。麥加把我們中國特有的“面子”放大,表現的淋漓盡致。
上校,作為書中的男主人公,命運大起大落,一波三折,上過戰場,擋過子彈,拿得了手術刀救人,忍得了屈辱做臥底……一個經歷過那么多生死起伏的英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的鐵骨錚錚的漢子,最后卻敗落在一群小屁孩手上。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諒村里的孩子也不會拿他怎么樣,他的不反抗絕不會是懦弱。后來,我才漸漸懂了,他一方面是不想以大欺小,傷害他們,以上校的善戰和智謀,子彈和刀槍也未能使他倒下,他不會不是他們的對手。(事實證明我錯了,他們的確像惡魔一樣可怕)。另一方面,是為他的兩只貓,那群小屁孩抓住他的軟肋,捉了他的貓為誘餌,后又殺雞儆猴讓他心里難過,他就是這樣一步步淪陷,成了他們的“俘虜”。在飽受不公與摧殘后,他默默吞下委屈,依然選擇對世界善良。他外表剛強,內心柔軟,救過許多人的性命,也不惜一切去保護貓,卻唯獨沒能保護好自己,人們睬著他的軟肋,受著他的恩惠同時又摧殘著他……當最后的一點點尊嚴不保(銹在肚皮的字被發現,那是他一生的恥辱,他寧愿被人污蔑,也要誓死保守的秘密),他簡直徹底被擊敗了,是的,他失去理智,也失去心智,他瘋了。一個聰明執著的人,歷經抗日內戰抗美援朝多次戰爭洗禮,多次面臨死神威脅,最終擺脫不了肚皮刻字的鬼影和心魔,最終被逼得用救了無數傷員的手,割了小瞎子的舌頭挑了他的手筋,還是沒逃出批斗會上的侮辱,瘋了,從此再也沒有了心理上的痛苦。人,就想活下來,活下來卻也這么難。345頁小說看完卻沒有記住上校到底叫什么名字,因為以第一人稱敘事的主人公也只是在一個大字報上提到過一次。在歷史浪潮中,一撥撥洶涌澎湃的人流來了又去,名字有何意義。
“我”,自然也是命運坎坷。因為爺爺的舉報,我被迫逃亡到西班牙巴塞羅那,因為是非法移民,因此在鞋廠給皮鞋釘了六年的扣子。跟我苦難的前妻用所有的積蓄開了個鋪子,沒錢只好買了輛破車進貨,結果帶有身孕六個月的妻子在一次進貨中,因在下坡剎車失靈而送命。我妻離子散。前妻走后,我攜帶著妻子的骨灰,在馬德里過起了最艱難的,露宿街頭的流浪漢生活??繐熘靛X的垃圾換錢維持生活,一直撿了三年。直到后來遇到了現在的妻子,她的善良給我帶來了好運,讓我這個窮光蛋發家致富,最終在國內外開了三家公司。
上校的妻子。這個上校瘋了后找上門來的女人,她是一個寧死不屈、意志堅定的人。家人全被鬼子害死,唯有她為了復仇,輾轉做了護士,認識上校,給予上校最好的慰藉。他們的愛情十分美好,而上校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將對她的愛永存在心底,表面上對她不冷不熱。而她又是癡情人,多種變故以后,最終走到了一起,只可惜上校神志不清,但她甘愿一輩子照顧他。在上校死時,她同時輸大量麻醉劑自殺死去。生不能同日,死要同穴。她是愛他的,也是贖罪來的。女人的愚蠢行為常常犯在愛情沖昏頭腦之時,她在朝鮮戰場瘋狂愛著他,卻迷糊到分辨不出黑夜找她的并不是上校,回國后遭到少校結婚的拒絕,郁悶之時想逼迫一下,卻落入想競爭副院長的卑鄙者圈套,上校太優秀了,被那人當成了對手。她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惡,她也不了解她愛的少校是哪樣的人。她明白之后卻也晚了。就如爺爺告密那樣,后果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挽回來的。自己遭了罪也害了身邊人。
小瞎子是這本書里除了上校之外最出彩的一個角色,他串起來這個故事,從最初到結束。一直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到最后一刻都無法讓人同情。小瞎子是一個悲情角色,他本身并不瞎,因為父親是個瞎子,所以給他的綽號是“小瞎子”。但其實這個名字真的挺襯他的,因為這個人眼睛不瞎,但是心里卻是瞎的。他是批斗上校的主力,利用自己紅衛兵的身份想要一探上校虛實,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觸碰到了上校的底線,讓自己的一生徹底變得悲慘。但是他依舊不服輸,雖然自己已經殘破不堪,但是那顆想要毀上校的心卻更加強烈了。從而也引出了上校的終極秘密——肚臍上的字。上校在做間諜期間的經歷對于看書的人來說離奇卻也精彩,但是對于上校來說是人生最屈辱的時刻。我一直想不通為什么要給上校做一個這樣的設定,但是后來想通了,其實不管是“太監”這個綽號,還是肚臍上的字,又或是上校在那段時間的屈辱經歷,都沒關系了。沒有人愿意去做這樣的事情,特別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侍奉女漢奸是一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的行為,但是為了國家大義他都扛下來了。因為他是上校,是拿著黃金手術刀可以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大夫,他不會輕易被擊垮。但是當一件一件的事情壓在他的身上,當一個又一個他相信幫助過的人背叛他,他突然覺得好累啊,一個曾經所向披靡打過無數次勝仗的戰士,一個可以和死神相抗衡的醫生,卻被一顆稻草壓倒了。我沒有想到的是小瞎子最后的出場竟然不是死訊,而是要在“我”的心上捅一把刀子。在所有人幾乎要遺忘這個殘廢的時候,他竟然跑出來說父親是“雞奸犯”,而且這么多年他沒有自生自滅的原因是父親一直為了雞奸他而養著他。這樣的謊話讓人感到悲哀和惡心。一切都已經時過境遷,只有小瞎子一個人還沉浸在過去的事情里,像一灘爛泥,永遠扶不上墻。心里瞎的人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他們不懂得感恩,把所有的善意都當做施舍和應該,哪怕有一口氣活著,也會不遺余力的報復這個社會。爺爺說:盯過人的,吃過人血的蚊蟲,精氣足,頭腦靈。只要你打不死它,到了寒露時節,就在暖和的地方做個窩,養精蓄銳,睡大覺。等熬過數九寒冬,變成了蚊蟲精,醒來會繼續咬你,在你身上作威作福,興風作浪。狗改不了吃屎,人改變不了本性。
還有父親,前妻等等形形色色的,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一樣的讓我們感受到他們的堅韌和特有的形象……